piggy的窩

  赫曼．赫賽 ( Herman Hesse ) ◎著 /  柯麗芬◎譯  /  遠流出版

一則關於尋求生命價值及自我救贖的人生故事，小說以回憶錄的書寫方式，描述主人翁庫恩如何與悲痛和解走出孤寂的心路歷程。

我常思索如果生命終會為自己找到出口，那生命之歌是否就由不得我們自行填詞譜曲，還值不值得耗費大量心力去探究？如果生命樂曲是出自眾神之手不容改寫，那我們當真只能放手認命接受所有苦難傷悲，毫無選擇嗎？從前的我很不認同所謂的命定，堅信人生的劇本絕對可以自己寫。對於「一切都是天註定沒法度」不以為然，認為全推給命運或神旨是自我安慰卸責，好比庫恩的殘缺不正是自己的輕率造成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未曾盡力就交出控球權，豈能怪罪於無常？

一路走來歷經歲月洗禮及無數次的內在衝撞，看著周遭親友的人生劇場，雖然我依然不相信宿命，卻也不得不承認當年的堅持太過武斷，人生的苦痛並非都是咎由自取來的，不可抗力的無常真實存在著。正是拜現實及無常之賜，讓我明白若是自己的錯誤選擇就該勇於承擔後果，努力導回正軌沒啥好怕的。假使得被迫承受那些錯不在己的苦難時，自責或怪罪任何人不僅無濟於事，還可能會波及身旁的人跟著受苦。

「青春止於為自己而活」，這話說的真切。從書裡我看到年少的自己無知輕狂自私又自負。叛逆徬徨憤世苦悶指數不高，懶得理人卻冀望被人懂，該勇敢時懦弱，該收斂時暴衝，該陽光時搞自閉，自認傲骨實是傲氣，自認率性卻是莽撞，自以為懂愛情卻是不成熟，自以為什麼都懂其實什麼都不懂，過度放大悲傷強說愁。庫恩與父母的互動也令我好有感，年輕時對親情理所當然予取予求，出現歧見時就一口咬定父母落伍不懂我心轉身就走，未曾想過自己又何嘗試著理懂父母心。

話說N年前我曾自告奮勇掌廚，數日後無意間從母親口中得知，那晚桌上青菜正中老爸最不愛菜色前二名。我娘不以為意的一句玩笑話，當場令我錯愕羞愧，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個瞎眼自私鬼。只在意自己的喜好需求，一味接收不懂回報，連最簡單的飲食習慣都不察，更沒想過理解父母的內心世界。也是直到多年後才明白當自己到處尋求救贖四處碰壁時，卻忽略了心靈智庫就在堂上。

人生很多事處在當下很難看清真相，總要自己真正走過才能領會箇中味，也總得等到回首時才會明白是究竟是庸人自擾之，是苦澀或是甜美。然而不管如何早已雲淡風輕無所謂了，正如同領悟人生後的庫恩所言，「如此詰問幸或不幸，說到底是件愚蠢的事」最終換來成長才是重點。

「年老始於為他人而活」這話我同意也不同意。青春是最美好的時光無誤，絕不能光為自己而活（無奈覺悟總在青春已逝後），但年老也不該只為他人活而完全喪失自我。我不確定是否人老了之後都會比年輕時更快活知足，現下的我也不夠格稱老，但確實比起年輕時感恩知足。如今我明白生命的意義就在眼前當下無需遠求深究，雖然智慧依然缺很大，但較以往理性客觀面對內心紛爭及外在命運，凡事但求盡本份問心無愧，不再非要爭出個理字不可。可我始終無法用喜悅迎接當下的苦難，無法真正參透苦難與喜悅是一體的。不知道是否真有想通的一天？如果有，希望不會是在人生終點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