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紫書 ◎著 / 聯經出版
近期讀過的非翻譯小說中，初次閱讀就留下深刻印象，除了韓寒就是黎紫書了。黎紫書是近十年來馬來西亞最被看好的華文作家之一。24歲一舉奪下第三屆花蹤馬華小說獎首獎，之後陸續獲得多項文學大獎，是自有花蹤文學獎以來，獲得花蹤大獎最多的馬華年輕作家。除此之外，在台灣文壇同樣大放異采，作品於1999年首度在台灣亮相。就跟韓寒的《1988》一樣，黎紫書的《告別的年代》同樣讓我有相見恨晚的感覺，並對作者其它文學作品產生高度興趣。
《告別的年代》是一本很奇特的小說，由三個不同時空及背景的故事同步交錯進行。如同傳統俄羅斯套娃般，一個故事套著一個故事，小說裡又有小說。而套娃的主角瑪特廖什卡姑娘在這部小說中，則由一個叫做「杜麗安」的女人及一本名為《告別的年代》的書擔任。不同的是俄羅斯套娃可獨立分開，可《告別的年代》裡的三則故事卻是牽扯不清，這種敍書方式並非首見，然而初初閱讀我還是被重覆出現的「杜麗安」及《告別的年代》搞得有點錯亂。先說說《告別的年代》這本書，它是一本有著鏽綠色外皮及燙金楷體字的精裝本。書頁已經受潮發黃，沒有扉頁、版權頁也沒有書名頁，就連出版者及作者姓名也找不到，更詭異的是這本書的頁碼竟然是從513頁開始。
自從「你」與母親搬進五月花301號房，母親便對收藏物事及偷換環道的把戲樂此不疲。她總會翹著腿說出一道道新詸題引你尋找，「你」把五月光所有房間翻遍了，找到一整盒的玻璃彈珠，一個新書包等等，然而始終沒找到會發出紅色閃光的電光槍及父親。母親引你到圖書館找父親，「你」因而發現被安置在書架角落的《告別的年代》，感覺它一直安靜的在那等著被「你」發現。如今隨著母親過世，父親跟身世永遠成謎，唯一只能從書裡尋找，於是你走進《告別的年代》裡。不久204號房內神秘女子瑪納也隨著J走進你的心裡。這是第一個故事，描述一個從小跟母親相依為命，在煙花裡長大的少年，整個故事彌漫著一股神秘的氛圍，不管少年母親、身世、細叔或瑪納都令人摸不透，像是本被撕毀只剩幾頁沒頭沒尾的小說，作者甚至沒給少年起名字，而直接以「你」稱呼。感覺作者其實是跟讀者在對話，「你」指的就是讀者，一種難以形容的錯覺揮之不去。
跟著「你」進到《告別的年代》一書裡，女主角杜麗安原是一名不起眼的電影院售票員，不愛看書，《告別的年代》是她這輩子讀的第一本小說。花樣年華的她鐘情於小學教師葉連生，最後卻下嫁給大她二十歲的建德堂堂主剛波為繼室，與剛波的二名幼子一同生活，不久更搖身一變成為眾人眼中幹練精明的「平樂居」女當家。這是小說中第二個故事，也是全書中最完整的故事，描寫女主角杜麗安如何從一個不黯世事的純情女子變成通達人情世故的女人。
黎紫書筆下的杜麗安就像傳統女性，識大體、盡本份，不管是女兒、妻子、情人或繼母，杜麗好扮演好各種角色，她跟舊愛葉連生、夫婿剛波及後來出現的葉厚生之間的情愛糾葛，透露出她很懂得拿捏情感尺度。除了杜麗安外，小說裡道盡不同女人的愛恨情仇，對人生的堅持與妥協。該怎麼說，我覺得是女性讀者會很有感觸的故事。
最後一個故事，也是第三個女子杜麗安，是《告別的年代》的作者。筆名韶子，一個早慧的業餘小說家。21歲那年以中篇小說《失去右腦的左撇子》在國外得獎而備受囑目。韶子平常在文壇作風低調，她的另一個身份是市場賣內衣褲的小販「麗姊」。35歲那年麗姊心疾身亡風光下葬，卻在半年後文壇才傳出「韶子已死」，身後僅留下了一本備受爭論的《告別的年代》。
評論家「第四人」是韶子最忠實又充滿敵意的追隨者，畢生研究韶子的作品並付梓出書，成為後人研究韶子作品的指南。一生以韶子作品為依歸的「第四人」，隨著韶子之死人生也頓失目標。說到底評論文章不過是陪襯紅花的綠葉，可最後卻凌駕韶子成為主角，後人甚至直接閱讀第四人的作品，而略過韶子原作，甚至最後懷疑《告別的年代》的作者，令人不可思議！
每回讀到作家寫作家的故事，總是特別令人好奇。作者黎紫書在創造韶子這個角色裡投射出多少自己，是想藉韶子替自己發聲，或者隱喻文學不得而知。「你」的真實身世是否就是劉蓮的之子，而J是否就是他的孿生兄弟等等也無從查證，故事的結局作者完全沒給半點交代，徒留一堆謎團給讀者，就連小說裡的註解也似真似假。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告別的年代》是一本值得細細品味，耐心閱讀的小說。黎紫書很會講故事，而我喜歡她這樣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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