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魚玄機的認識僅止於「唐朝豪放女」五個字,隱約知道她是因戕婢一案送命,至於當中的情感糾葛則完全沒概念。1984年夏文汐主演的【唐朝豪放女】造成大轟動,當時年紀小既沒興趣也不夠格看。之所以會想閱讀這本書純粹是被「還唐朝豪放女一個清白!」給吸引,作者要代為平反,豈有不看的道理。


「雲峰滿目放春晴,歷歷銀鉤指下生。自恨羅衣掩詩句,舉頭空羡榜中名。」


魚玄機,字幼薇,一惠蘭,自小聰明伶俐,七歲熟背【詩經】,12歲在父親及溫庭筠教導下作詩,15歲便是長安城家戶喻曉的美女詩人,才貌雙全能歌善舞。魚玄機對才子溫庭筠一網情深,有著亦父亦兄亦師及情人間的複雜情感,數度吐露愛意皆遭飛卿所拒,只能維持著忘年之交。同年在溫的介紹下認識新科進士李億,倆人愛得火熱並結為連理。合該是幸褔的結局,可該死的李億卻是個有婦之夫,還是妻管嚴俱樂部的頭號成員。李億的大老婆可是個狠角色,身為妾室的魚玄機受盡侮辱毒打,一片真心到頭來卻換來休書一紙,最後看破遁入道觀,道號玄機。魚玄機滿腹詩情才華洋溢,情路卻是坎坷無比,24歲那年因為「戕婢」被捕入獄,最後以殺人罪名被殺,留下「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千古流傳


 


朝朝送別泣花鈿,折盡春風楊柳煙。願得西山無樹木,免教人作淚懸懸。---《折楊柳》


這本書並非魚玄機的生平傳記,而是以她死前短短數月,用懸疑探案的手法,折射這名唐朝奇女子傳奇性的一生。故事就從27歲的老姑娘斐玄靜拜別父母遠嫁他鄉,因為路途遙遠迎親車隊在第五日留宿三鄉驛站開始講起,相關角色也在此時陸續登場。在一場為新嫁娘洗塵的宴會上,魚玄機受邀參加,賓主盡歡,豈料當晚新嫁娘的傳家銀菩薩卻不翼而飛,隔日在咸宜觀尋獲。在這場戲裡,小說最關鍵的角色,斐玄靜跟魚玄機首次接觸,雖然互動不多卻是友誼的萌芽。銀菩薩雖然失而復得,全案卻是充滿未解謎團。不久才子溫庭筠離奇死亡,九鸞釵遭竊,斐玄靜展現驚人的推理及鑑識能力,破解了溫被害時間及凶手奇特的犯罪手法,引起了京兆尹溫璋注意邀她協助辦案。經過抽絲剝繭後,可能的嫌犯名單裡,除了跟溫有著忘年之交的魚玄機外,其他人也全跟跟魚玄機脫不了關係。撲朔迷離的案情未解,涉案的嫌犯卻陸續遭到同一種宮廷秘藥毒殺,最後連與魚玄機情同姐妹的婢女綠翹也中毒身亡,更讓京兆尹咬定魚玄機就是真正元凶,而自始至終唯一深信魚玄機清白的斐玄靜,真能讓所有命案水落石出,還她清白嗎?


 


 


【魚玄機】是一本虛實交構的歷史探案小說,作者用字遣詞細緻優美,淺近文言的事口吻飽含古意,不時出現的詩作更讓人醉心,精心構築的謎團及線索層層疊疊,展讀時而陷入五里雲霧,時而柳暗花明,不斷的牽動著讀者的好奇心,整個閱讀過程過癮極了!為歷史故事重新詮釋,角色的性格塑造及虛實人物間的關係要能完美結合,面面俱到,又不能與史實相衝突,沒有深厚的文學素養是無法勝任的。才子溫庭筠,偏執的京兆尹溫璋,敢愛不敢當的前夫李億,趨炎附勢的右拾遺韋保衡、仱官李可及、咸宜觀的大金主李近仁、戕婢案死者綠翹,凌雲壯志的黃巢等等全都是真實歷史人物,讓整部小說不只符合史實,更具說服力。而書末的人物介紹,詳盡的點出小說內容的虛實,對史實不熟的讀者不致被誤導,顯見作者的貼心及謹慎負責的寫作態度。


 


一部推理探案小說,故事重心理應擺在各個人物身上,而【魚玄機】尤其著墨在女性角色(魚玄機、斐玄靜、綠翹,國香、甚至是同昌公主)個人魅力及自由意識,特別亮眼突出,大大凌駕男性。除了撲朔迷離的案情,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糾葛及人性衝突吸引讀者目光外,作者對於晚唐的地理景觀、風俗民情、社會制度等等也很考究,如葉子戲(塔羅牌及現代撲克的前身)、酒巡中以示對客人尊敬和歡迎的「蘸甲」、行酒令、宵禁制、里坊管理制度、又或者菊花茶的泡製,酥潤可口的胡餅等等,長安風情躍然紙上,生動呈現。


 


吳蔚用女性細膩的心思及視角,為魚玄機謎樣的人生重新妝點,勾勒出一代才女的愛恨情仇及生不逢時的無奈,給來不及為自己平反的魚玄機一個發聲的舞台,一個翻案的機會。一路讀來對於魚玄機為情所困的一生既悲嘆又不平。史實的結局終究無法改變,不管命案的真相究竟為何,吳蔚的歷史新解版深得我心,【魚玄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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