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田光代 (Kakuta Mitsuyo) ◎著 /  (待補)  ◎譯 / 聯經出版





【樹屋】描述藤代家族三代的故事,由第二代屘子良嗣主述。話說齊家在新宿經營「翡翠飯店」,一間老舊、門可羅雀的中華料理店。平日店務由祖父母及爸媽負責打理,叔叔太二郎是無業資深宅男,偶爾會幫忙,出沒範圍不出新宿。大哥基樹五年前失聯後下落不明,姊姊早苗成天跟男友鬼混經常外宿,姑姑今日子在附近經營小酒館,至於良嗣三年前離職後就靠兼職打零工過活。表面看起來三代同堂圓滿意,實際上藤代家比較像是簡易旅舍,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卻是各自為政互不干涉,只要遵守「自己的爛攤子自己收拾」,隨時要走要住自便。


 


28歲的良嗣小時候一直以為每個家都一樣,國中臨畢業時才發現自己的家跟別人家不太一樣,但說不上哪裡怪。直到爺爺死後,再次見識到家人的無感反應,才覺得向來凡事抱持著無所謂的這家人真是怪到爆。祖父過世讓家族難得全員到齊,守靈期間完全沒開口說話,也沒流過一滴淚的祖母突然冒出的一句話,讓良嗣首次對自己的家族故事產生興趣。納悶祖父母為何絕口不提往事,這個家從來沒跟其他親戚互動,也從來不掃墓的,祖父的戶籍更是疑點重重,叔叔太二郎為什麼老是窩在家裡不去工作,祖父母為何常常收留來歷不明的人等等。向來渾噩度日的良嗣人生第一次有非完成不可的熱情,他真心想知道家人是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於是說服高齡八十七歲的祖母一起搭機前往中國東北大連,展開了滿州尋根之旅。


 


昭和十五年(西元一九四0年),在家鄉看不到出路的泰造在當局的鼓吹下加入了滿州開墾移民團,夢想有朝一日可以擁有自己的土地,可萬萬沒想到拿鋤頭拓荒前,得先拿槍捍子殺人,還不時得吃拳頭餓肚皮,厭惡與槍及拳頭為伍的日子,泰造最後選擇逃離。爾後認識了同樣為逃離貧窮,從日本遠道滿州築夢的八重,兩段為了生存而不斷逃跑的人生在此交會,就此開啟了藤代家族史。


 


常言道家是人生的根基,也是承載夢想的翅膀,然如果一個家沒有根,人生也沒有所謂的目標,就算是挫敗的人生嗎?見證戰火歷史的祖父母,自認為了一己存活棄了本該同甘共苦的原生家庭及國家斷了人生的根,也因為一路走來接受過太多人的幫助卻沒有機會,也來不及道謝及報恩而抱憾一生,只能藉著對曾有過的共同記憶及情感的陌生人幫助,彌補自己因為心虛及罪惡感無法理直氣壯的人生。看著因為自認只知道逃跑的挫敗人生根本不值得提起,也羞於提起,於是絕口不提往事的祖父母,感觸好複雜實難以用文字表達。我並不覺得祖父母的人生一無所為,有時為了生存逃避是不得已的,尤其是身處亂世,小老百姓為了國家犠牲就是光榮的,怕死苟活就是大惡(?!)不管是當初懷抱熱情到滿州或最後夢碎帶著愧疚回到日本,都是為了生存而逃,為了穩住一個沒有根的家,努力面對現實活在當下。


 


同樣是逃避,我可以理解祖父母的想法,卻無法認同藤代二代及三代家族成員對人生擺爛的態度,沒有經歷戰爭的殘酷當然無法理解平淡就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幸褔,爸爸慎之輔對不斷逃避的祖父母引以為恥,他自己何嘗不是一味逃避,所謂的夢想不過是一時的熱情。至於叔叔太二郎不工作的理由也難以說服我,整個藤代家後代對於人生抱持無所謂,工作可有可無,反正家裡賣吃的絕對餓不死,不想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只想依附別人讓我忍不住在心裡開罵,如果沒有行動力,總有一天永遠不會到來。雖然我看不慣藤代家後代得過且過的人生態度,但也不諱言會走到這一步祖父母也得付大半責任。


 


角田光代與吉本芭娜娜、江國香織同為當今日本文壇三大重要女作家,向來擅長書寫家庭議題,尤其對女性情感深刻洞察,這回的【樹屋】同樣描寫家庭故事,用「逃避」貫穿全文,卻是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全新風格,不只被譽為出道文壇二十年的顛峰代表作,還榮獲了二一一年的伊藤整文學獎。從一無所有到開枝散葉,從戰前的艱難,歷經戰火洗禮一直到戰後的承平,從不斷的逃避、摸索到勇於面對現實,【樹屋】描述的是一段滿佈戰火傷痕的歷史記憶及數段隨波逐流的逃避人生。小說呈現出平凡家庭的不同面向,也寫出不同世代面對人生的取捨,有對家庭對親情的絲縷情懷,有對未知的徘徨與人生的懊悔苦澀,閱讀思緒在兩個時空流轉中,有理解,有不認同,有暖意,有殘酷,有希望,有無奈,有悲傷,也有挑戰思維,在評論書中人物的同時自我省思。


 


生命最要緊的是找到人生定位,但偶爾你是否也會自問難道非得逼迫自己去對抗,不能拜在阿Q門下選擇逃避嗎?看看藤代祖父說的,「熬不住的話就逃吧。逃避不是壞事。如果心裡知道自己是在逃,就不是那麼糟糕的事。不是只有挺身對抗才了不起。」不管有沒有根,不管你認不認同家,留戀或想遠走高飛,選擇逃避或面對都行,只要心有所屬不被時代洪流淹没,堅持信念就能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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